>16岁被俱乐部百万签约时，我以为人生巅峰才刚刚开始。

>直到队长冷笑着摔碎我的外设：

>「你以为的天赋，不过是还没遇到真正的绝望。」

>三年后，我亲手将他送进精神病院。

>他隔着铁窗嘶吼：「你永远成不了神！」

>我抚过世界冠军戒指轻声回答：

>「我本来就不是。」

>「我是把你拽下神坛的人。」

键盘敲击的声音像是一场暴雨的前奏。

十六岁，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，周衍觉得全世界的镁光灯都汇聚在这一笔一划里。墨水是银色的，带着点凉意，落在，落在纸面上却仿佛能烫穿一切。合同抬头，“雷霆战队”四个浮雕字气势逼人，旁边，旁边，俱乐部经理笑得见牙不见眼，一只手重重拍在他还嫌单薄的单薄的肩上。

“一百万！小子，雷霆的未来就看你的了！”

周围响起零落的掌声，其他队员站在后面，表情各异，有审视，有漠然。周衍没太在意，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，落在了那个靠在最远处、远处、抱着臂的身影上。

秦峰。ID：Feng。“雷霆”的王牌，联盟公认的“神”，也是战队的队长。

他没什么表情，只是看着周衍，那眼神很深，不像是在看一个新加入的天才队友，更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被摆上试验上试验台的器械。周衍心头莫名一跳，但那点不适很快就被汹涌的兴奋冲散了。

百万合约，豪门战队，传奇队友……人生的巅峰，这才刚刚开始。他甚至在心里已经勾勒出自己与秦峰并肩，横扫各大赛场，捧起最终奖杯的画面。

训练室的日子是没日没夜的。屏幕的光映着一张张年轻却缺乏睡眠的脸。周衍凭借着他那近乎本能般的反应速度和精准操作，在路人局和高分Rank中所Rank中所向披靡，初入职业圈，也的确打出了几场令人眼前一亮的新秀战。网络上开始有人叫他“小Feng”，说他继承了队长的凌厉风格。

他开始有些飘了，走位更加冒险，有时甚至会忽略团队战术，试图靠个人能力强行撕开口子。秦峰提醒过他几次，语气很淡：“稳一点。”周衍嘴上应着，心里却不以为然，他觉得那是强者应有的自信。

矛盾的爆发在一场关键的常规赛。周衍操刀的刺客一次过于深入敌后的突进，虽然，虽然换掉了对方关键输出，却也导致己方阵型脱节，被对手抓住机会反打，最终输掉了整场比赛。

回到基地，训练室的气压低得骇人。其他人默默收拾外设，陆续离开，最后只剩下周衍和秦峰。

“今天最后一波，如果你听指挥……”……”周衍忍不住辩解，试图说明自己决策的合理性。

话没说完。

秦峰猛地转过身，那双平日里深不见底不见底的眼睛此刻翻涌着某种冰冷的暴戾。他没说话，一步跨到周衍的机位前，抓住那只周衍省吃俭用好久才买下、又陪着他在无数个无数个夜晚征战的专业机械键盘，狠狠地掼在地上！

塑料外壳瞬间炸裂，键帽飞溅开来，像一场突兀的彩色冰雹。

周衍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
紧接着是他的鼠标，定制版，贴合，贴合手型，被秦峰抓起，线缆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，重重砸在墙壁上，发出沉闷的碎裂声。

碎片几乎迸溅到他溅到他脸上。

世界安静了，只剩下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疯狂擂鼓的声音。

然后，他听见了秦峰的声音，比碎掉的塑料片还要冰冷扎人：

“天才？”队长嗤笑一声笑一声，嘴角勾起极致的嘲讽，“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？运气？那点可怜点可怜的反应神经？呵……”

他逼近一步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、身体微抖的少年，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钉子：

“你以为的天赋，不过是还没遇到真正的绝望。”

那句话，混合着外设残骸的景象，成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，盘旋在周衍噩梦里的主旋律。

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“天才新星”。他变得沉默，训练更加拼命，几乎到了自虐的程度。秦峰的“教导”变本加厉，当众斥责是家常便饭，否定他的每一个决策，将他的自信心一点点碾碎成粉末。他看着秦峰在赛场上下令，操纵着比赛，也操纵着他的职业生涯，甚至是……喜怒。他像是在玩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，而周衍，就是那个木偶。

曾经的崇拜和憧憬，在日复一日的煎熬里，发酵成了别的东西。一种冰冷的，坚硬的，深埋于地底的东西。

三年。

足以让一个少年抽条拔节，也足以让某些东西彻底沉淀。

联赛的至高舞台，全球总决赛，聚光灯炙烤着舞台，台下是涌动的人潮和挥舞的应援棒。巨大的屏幕上，显示着决胜局的实时画面。对手的王牌，正是如今效力于另一支豪门的秦峰——一年前，他离开了雷霆，转会而去。

战况焦灼，经济持平，决定胜负的一波远古龙魂团战一触即发。

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龙坑附近紧张的视野争夺和站位拉扯上。周衍，此刻身披的是对手战队的战袍，他的角色却如同鬼魅，从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、绝对视野盲区的角落，悄无声息地切入。

没有一丝犹豫。

技能的光效骤然爆发，快到极致，也准到极致。如同手术刀，精准地切入了敌方阵容最脆弱的那一环——直指正准备进场收割的秦峰的核心输出位！

控制、爆发、点燃……

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

秦峰屏幕上的英雄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，血条被瞬间清空，颓然倒地。

现场先是死寂，随即爆发出掀翻场馆顶棚的惊呼与呐喊！

秦峰呆呆地看着自己变成灰白色的屏幕，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扭曲，他猛地摘掉耳机，狠狠砸在桌面上，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他抬起头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对面选手席上那个缓缓摘下耳机，面无表情看向他的人。

周衍。

那个三年前被他肆意揉捏、践踏尊严的少年。

完了。他的冠军梦，他维系骄傲的最后壁垒，在这一刻，被这个人，用他最熟悉也最耻辱的方式，彻底击碎了。

赛后，秦峰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。rank记录杂乱无章，公开场合言论失常，被拍到在街头落魄游荡……昔日的“神”跌落的姿态狼狈不堪。终于，在一次极具攻击性的失控行为后，他被专业机构强制收治。

隔着病房坚固的铁栏，他的眼神浑浊，布满血丝，头发蓬乱，早已看不出昔日叱咤风云的模样。他看到前来“探望”的周衍，猛地扑到窗前，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困顿而愤怒的嘶吼：

“是你！是你！！周衍——你以为你赢了吗？！你这种靠着怨恨爬上来的人……你永远成不了神！永远！！”

声音沙哑，破裂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不甘。

周衍就站在那里，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，神色平静无波。等他吼够了，才微微抬起右手，无名指上那枚最新出炉的世界冠军戒指，在走廊顶灯的照射下，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。他用指腹轻轻抚过戒面上象征荣耀的徽记。

然后，他抬眼，望向铁窗后那张疯狂扭曲的脸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穿透了屏障，落入对方耳中，也像是落定了一个时代的终局：

“我本来就不是。”

稍作停顿，他继续道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：

“我是把你拽下神坛的人。”

他没有再看秦峰的反应，转身离开。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回响，稳定，从容，一步步走向外面那片属于他自己的、广阔的天空。

走廊尽头的门打开，光涌了进来，有些刺眼。

他眯了一下眼睛，没有任何停留，走了出去。